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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三
四
五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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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里的阴影仿佛墨色的剑,将灼热的地表切开。
“哎哎哎,循,看我用草编的草蜢和你捉回来的那几只活草蜢很像吧。”
一个少年盘腿坐在溪石上,手里的狗尾巴草是浮空的,嘴上还叼了一根,狗尾巴草的尾飘在风中被风吹散的纤毛仿佛是金色粉尘簌簌地飞落下来。一股气团在少年手上,力量在手掌间乱撞,狗尾巴草被切成纱布一般的细薄。
“我又不是草蜢,我怎么知道他们的样子和你编的长得像不像。”另一个被称作循的少年在溪水里泡脚,挑逗着身旁笼子里那只刚捉回来的草蜢。
“不是啊,我是想说我编的是不是…”少年挠了挠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栩栩如生”少年眼睛一亮重复了一遍。“对,栩栩如生。”
“唉,对了,你上次受的伤没事吧。”少年瞄了一眼同伴腿上那块大得有些骇人黑色结痂。
“没事。”循一边回答一边把撩起的裤脚拉了下去遮住那块像礁石般丑陋的伤疤。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座帝国里为数不多的几座尖顶白色建筑,延绵一个矮小的山林。
光滑的大理石面被太阳的光线横切了巨大的一刀,仿佛有一条充满了光芒的裂缝从大理石面上横亘开来。那块是天然未经打磨却光滑如镜面的大理石,它的体型上宽下窄,插在泥土上看上去并不稳固。
那个地方帝国里的人称它为圣修堂,那个地方不隶属于帝国。
极长的黑色衣袍拖在地面上前进,仿佛黑色的水一般缓慢地流淌在地上,红色的流云纹路密密麻麻地绣在上面。
那个人叫做源云萧,这个帝国的国主。
天守殿,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一座由大理石,花岗岩打造的宫殿,铂金和黄金雕刻成纷繁复杂的花纹布满了整座宫殿,些许细微的反光反射在上面,从远处看就像是数不清的汩汩涌动的脉络。
“魅魔,你的天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只给你十天时间。”
云萧的声音很低沉,他一直低着头,眼睛深藏在披下来的头发之后,虽然看不到他的双眼却似乎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目光。
“因为那个预言吗?”魅魔问道。
“你问得似乎有点多了。”云萧抿嘴一笑,锋利的唇线在笑起来时像是一把勾月般的细长尖刀。
“噢,对了,我不想让这个计划被任何无关的人听到。”
魅魔临走时,云萧提醒道。用得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却令人不安的语气。
“父亲,你要对圣修堂下手?”有个穿着同样的黑面红纹流云图案衣服的少年站在云萧面前,只能皇室子嗣才能穿着这种衣服。前端勾起的鞋尖穿在那双小脚上显得很累赘。他走路是无声的,像只猫。
“嗯。”云萧抬起头来。“你是指在圣修堂祈祷吗?”他冷笑一下,“我很久没去过了。”
“不是,我指的是杀人。”少年看上去很安静或者说是冷漠。
空气突然沉默下来,巨大的安静压迫着耳膜,连呼吸声都显得厚重无比。
这种令人稍微有些恐惧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怎么可能呢?我为何要杀人呢?还要杀圣修堂里的人。”云萧一边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说着一边抚挲着王座的扶手前端两个被打磨成光滑球形的青色玉石,他昂了一下头,披在面前的头发往两边散开了些。“你也知道圣修堂那种地方是见不了血的。即使我要杀人也绝不会在圣修堂里杀。”云萧握住球形的青色玉石,慢慢地开始加力。“我似乎没必要招惹圣修堂吧,即使我是个不信神的人,你说对吗?”云萧停顿了一下用那种无神却又阴森的目光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儿子。“而且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谣言。”
“偷听到的。这些天里皇宫里总是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人像影子一样潜伏在各个角落,我猜他们是父亲的人吧。”前半句话是撒谎,后半句话倒是不假。“既然是谣言,那就当我没问过吧,父亲我先走了。”
少年走出门外时,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看怪胎或者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他们把这些内心里的情绪藏在表面上恭敬的行礼上。少年知道那些侍卫,侍女和男仆们都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习惯了,不在乎了。
等少年走远以后,云萧捉住面前玉案上的一张纸,慢慢地它揉成一团,慢到纸张折叠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哼哼,天机。”他冷笑一下,嘴里的上齿轻轻抵着下齿摩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