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
2
3
4
5
.....
下部
1
2
3
4
5
6
....
22.“打花匠”赵铁匠
当年,王德胜的师父赵明举先于自己的徒弟,作为传奇广为流传。
这位神奇的“赵铁匠”的故事传遍了孟和镇的角角落落,这些故事留下了赵明举纸面上的文学形象,他手中的绝活没有被继承下来,非常可惜。最了解赵明举的人莫过于王常龄和王德胜,偏偏两人都不大向外人说起赵明举。
北京举办奥运会这一年,省电视台记者来到孟和镇,寻觅采访神秘的“打花匠”技艺。临州县委宣传部和文体局对线索进行了详细梳理,找到了赵明举的儿子。赵家儿子对父亲的打花技艺所知甚少,只能粗略说个大概,当听到省级非遗项目传承人按月可领取补助时,才略微痛惜地说:“我爸当年就教了一个王德胜,后来逐出了门墙,徒弟要学他不教,他要给我教,我不学,觉得那东西赚不了几个钱。”
节目没有做下去,但赵明举的徒弟王德胜详细地讲述了师父打花的经过,所形成的文稿经县委外宣办干部王旭宸的整理,刊发在了第二年春季省日报的文艺版面上。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陇东农村,正月十五是不放烟花的。不放烟花不代表没有烟花。现如今,一根烟,对上药眼子一点,烟花蹿上了天,万事大吉。过去制造烟花的人叫“打花匠”,手段高明,一般人做不来。因为稀缺,所以在广袤的农村大地,“打花”的节目最受人注目,打花匠最受庄户人家欢迎。
赵明举就是那个孟和镇上最出名的“打花匠”。
十四十五、月白如霜。赵明举甫一上场,一身披挂夺人眼目,他眼戴石头水镜,头戴三层草帽,反穿羊皮袄,杌子上摆放一块二尺长、一拃宽的杏木方,杏木方上,凿出一块大号酒盅的圆形凹槽。将铁块、铜块、锡块盛在最耐烧的、用于铸接铧尖的杯状“烧埚”内,加热至熔化,手腕一翻,“呲”的一声,将金属液体倒入杏木方上的凹槽之内,赵明举的右手迅速抓出一把光溜溜的杏木棒子,对准凹槽,一声断喝,使劲捣下,金属的液体“嗖嗖嗖”蹿上夜空,高达五六米,蓝色和紫色的点点花色临空绽放,瞬息又转为红色,金属的熔水待落到地面,已经变成了固态,还带着一点余温,但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抢拾,瞬息就被抢个干净,据说落在地上的金属片子如像动物,戴在脖颈上有驱魔辟邪之功。
赵明举是镇上最受欢迎的大红和打花匠。每到上年的腊月底,十里八村的社火会会头先后来到赵明举的铁匠铺里,陪笑报告下今年社火队的状况,邀请罢,留下一些糖茶、点心之物,就离开了,待到社火表演的时间临近,赵明举选一家社火,然后将其余社火会的赠物原封送回。至此,请到赵明举的会头心里放下了一块砖头,砖头又一一摞去到别家会头的心里。
有影响力的大红不唯是赵明举一人,还有别人,如同现在的一线二线明星,三线明星也能演戏,但票房号召力不行。虽然赵明举出场费高,但拥有赵明举就意味着拥有市场号召力,他不但扮大红,还打花,虽然要两份的工钱,但有着赵明举的社火队是最受主家欢迎的,多半得预定,排档期,所以付给赵明举的钱极容易赚回来。争到赵明举的会头也无需得意洋洋,因为赵明举是不连年和一个村搭伙的,所以今年请到的,鞋窝窝尿尿,热乎完了就准备明年让与别村,别村的要忍得今年的眼红,明年没准就有机会。
后来赵明举收了一个徒弟,徒弟不但学了打铁,还学耍大红,后来就有了两个著名的大红,两个大红没有矛盾,你耍你的,我耍我的,社火场上不分高下,打铁炉旁尊卑俨然。每日师父上场,徒弟弯下颀长的身子,一杯酽酽的罐罐茶水先双手奉上,师父从容喝完,这才干活。看这两人打铁,又是一番享受,两人身着皮革护罩,露出凸起的肌肉,一锤一锤下去,不像是体力活,倒似搞艺术,变得格外养眼,铁锤敲在铸器之上,力道层层传导到砧铁上,发出清亮的韵律,
但徒弟不学好,好赌,有一年冬天在赌桌上打伤了人,被派出所拘了三天,待回来,敲不开师父的门。到了上工时候,徒弟弯下颀长的身子,一杯罐罐茶水如常日双手奉上,师父视若无睹,徒弟要掌锤,师父大喝一声:“贼子,这东西是你摸的吗?”徒弟的肩便沉了下去,他跪在了炉旁。